>小皮特正陷入沉默，便听到格伦维尔的侍从轻敲房门道：“首相阁下，邓肯勋爵想要见您。”

　　邓肯勋爵是英国北海舰队指挥官，在英国海军将领序列中排名前五。他专门跑来见首相，肯定是有大事。

　　小皮特正要回避，格伦维尔已对侍从高声道：“请让他进来吧。”

　　邓肯进了屋，先看了眼小皮特，而后对格伦维尔欠身行礼：“首相阁下，我有些关于此次地中海舰队大规模故障的事情，想跟您谈谈。”

　　“您无需避讳，请说吧。”

　　“呃，实际上，我收到一些消息，查特汉造船厂在近几年存在惊人的贪污现象，而这直接导致我们的蒸汽战舰大量故障……”

　　其实海军这种系统性贪污已经存在了数百年，但前提是你建造的战舰不出问题。

　　一旦出了问题，那就必定会掀起海军系统的“腥风血雨”。

　　杰维斯上将来到唐宁街十号的时候，一眼就看到停在门外的马车上的海军徽记，当即心中一紧。

　　首相的侍从朝他礼貌地欠身：“将军，首相现在可能比较忙……”

　　“我必须立刻见首相阁下，事关海军未来！”

　　侍从无奈，只得领他进门。

　　距离首相办公室还有七八米，杰维斯便已听到了邓肯的声音：

　　“根据调查委员会得到的证据，查特汉造船厂上下至少贪污了6万英镑，这其中还不包含投资基金的钱。

　　“而我很遗憾地发现，我们的海战大臣以及海军委员会主计长先生可能都知道这一情况，却选择了……”

　　杰维斯一把拉开首相的侍从，极为失礼地上前用力敲门：“首相阁下，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！”

　　邓肯的声音戛然而止。静了片刻，格伦维尔干咳了一声，道：“您，请进来吧。”

　　杰维斯恨恨地瞪了邓肯一眼，向格伦维尔草草行礼：“首相阁下，有些人总爱用不知哪儿听到的谣言，来影响国家大事。

　　“关于查特汉造船厂的事情，我确定与投资基金以及其他任何官员都没有关系，完全是霍普爵士和那个蒸汽机公司的人所为。”

　　邓肯咬了咬牙，沉声道：“造船厂的账本都已锁在调查委员会的保险柜里。我的人现在就在博尔顿-瓦特公司。哦，我还有证据证明，这家公司可能和法国政府有说不清的关系……”

　　“这不重要！”杰维斯粗暴地打断了他，看向格伦维尔，“首相阁下，您知道的，蒸汽战舰对我们控制地中海有着决定性的意义。而只有控制这里才能彻底切断法国的海上贸易。

　　“所以，必须得保住查特汉造船厂！”

　　他很清楚，到底是谁的责任，要怎么处理，首相的意思能起到决定性作用。霍普的分量已经够重了，推出来背锅，足以让议会闭嘴。

　　邓肯却冷笑道：“杰维斯将军，事实证明，蒸汽战舰并不适合皇家海军。

　　“我们投入了70万英镑——这还不算政府投资基金的钱——造出来的东西却连正常航行都无法保证。

　　“这笔钱足够我们建造十艘以上的三级战列舰。如果当初把钱投入朴茨茅斯造船厂，我们就可以用拥有30艘战列舰的庞大舰队，强行封锁土伦港！”

　　“您根本不了解地中海的情况！笨重的战列舰在那里只会被蒸汽战舰戏耍……”

　　“不，我对地中海很熟悉。我年轻时，在地中海舰队服役过3年。”邓肯已是彻底撕破脸了，对格伦维尔道，“首相阁下，实际上近些年，朴茨茅斯造船厂已对战列舰做了很多重大改进。

　　“比如，他们的技师发明出一种‘旋回炮架’，能够让火炮在水平方向调整射击角度，在船体不移动的情况下，准确瞄向小尺寸的目标。

　　“其外，在新一代的战列舰上，所有的火炮规格都统一为24磅和32磅两种，火力比以前提高了35%。

　　“那些蒸汽小船只要出现在战列舰的射程之内，只需两炮就能将他们重创！”

　　由于英国海军将大量经费都投给了查特汉造船厂，让朴茨茅斯、德特福德等老牌船厂感受到了巨大的挑战，从而拼命改进设计，以图赢回预算。

　　这让他们得以比历史上提前很多年获得了一些新技术，比如旋回炮架——以前的舰用大炮都是固定指向前方，不能左右转动，战舰转向哪边就朝哪边射击。而旋回炮架就是在地面上安装了两排弧形铁制导轨，让炮手可以沿导轨，调整射击角度，从而更容易瞄准目标。

　　只是英国技师们过于依赖测试结果了。

　　在靶场环境下，英国炮手凭借经验，通过设置提前量，确实击中了快速移动的靶船。

　　但在实际海战之中，船体在海浪影响下不断起伏，且自身也在移动，想要击中灵活走位的蒸汽战舰，依旧只能依靠信仰。

　　实际上，直到战舰普遍装备了线膛炮，加上大威力开花弹，才能真正威胁到了高速移动的目标。

　　邓肯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，继续道：“此外，朴茨茅斯造船厂还通过一种新型的艉部纵向三角帆，加上桅间支索帆，大幅强化了转向效率。

　　“还有对翼帆的扩展，增加了微风环境下的航速。这让我们的战列舰在地中海也能有极强的机动能力。”

　　嗯，如果皇家海军将新舰造出来，拉去地中海测试一下就知道，转向速度提升了5%，航速提升3%。

　　面对革命性的新技术，在老式平台上修修补补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。但人总是容易在遇到挫折的时候，就习惯性地返回以前成功的路径。

　　随后，邓肯又说了船体修形，应用铁制水柜等新技术。

　　别说格伦维尔和小皮特这种外行，就连杰维斯都是大为震撼，隐约觉得这样的新舰或许真能在地中海夺回优势。

　　他怔了一下，忙用力摇头：

　　“蒸汽战舰具有独特的优势，不能……”

　　邓肯冷哼了一声：

　　“除了不能作战，它们是挺不错的。”

　　格伦维尔皱了皱眉，抬手阻止了他们继续争执下去：

　　“我随后会亲自过问查特汉船厂的情况，并和海军委员会讨论此事。二位请先回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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